文|时代周报

导读：3月31日，点拾投资创始人朱昂在雪球中概高峰论坛期间，就最近互联网投资的一系列事件接受时代周报记者的专访。

朱昂表示，爱奇艺的终极模式和NetFlix比较接近，但在国内爱奇艺、优酷、腾讯视频背后其实都基本上代表了BAT三家，市场竞争还没有完成，未来这个市场还会竞争一段时间。

此外，朱昂认为，在中国很多散户把A股市场当做是一个赌场，赌博的性质很强。“目前中国对投机的惩罚是不够强的，假设涨跌停能够放开，像海外那样，一天一个股票可以跌70%-80%，可能散户的韭菜很快就被割完了。”以下是问答环节：

时代周报：对于普通投资者来说，怎么样给互联网公司进行估值比较合适？

朱昂：互联网公司，不同的行业估值方法是不一样的，你要去理解一件事情，互联网并没有改变商业的本质，只是把商业从线下变成了线上的状态。举一个例子，阿里做的是零售，你可以把阿里看成是一个大的商场，他其实做的事情跟以前大商场做的事情是类似的，包括像陌陌，是一种秀场，一种娱乐，你可以把他理解为像线下的大家去看一些表演，今天陌陌把这种表演变到了线上。首先你要从不同的商业本质理解这些公司所在的行业特性。其次，你要去理解每个行业的驱动因素是不一样的。比如说腾讯，因为他是社交，社交有一个很典型的网络效应，你用的人越多，你的产品会越好，用得人会更多，腾讯最重要的是用户的日活，简单来讲，就是他的流量。比如说阿里，看作是一个商场的话，一个商场最重要的是什么，是你的销售额，其实对于阿里这个公司来说，你不需要太在意用户停留时长或者是日活是什么，关键是要做到交易。

我再举一个美国的例子，这两年争议非常大，NetFlix，如果你理解为，他是一个内容的制作和分发平台，从这个角度来看，他的付费用户数，你会发现，NetFlix每增加一个用户，这些用户可以不断留存下来，今天我获取一个客户，这个客户我可能会一直成为NetFlix的用户。之前市场对于他有很大的争议在于两块，一块在于公司的现金流是负的，一年通过付费假设获得了一百亿美金的收入，但是他在内容制作上可能要付出100亿美元，这个公司从现金角度来看，是负的。第二个有争议的，因为过去几年，NetFlix内容制作上的成本越来越高，现在美剧做得越来越好了，获得单个用户的成本是100美元，大家觉得获得单个新增用户的成本太高了，他的商业模式的本质是这些用户有很强的留存度，这些用户会在未来五年或者十年成为他的付费用户。

互联网的第一个问题，每个行业特质不一样要从每个行业特质看这个公司，而没有统一的标准。

时代周报：最近B站和爱奇艺上市，从股价来讲表现不是特别好，外界对它们的盈利有一定的忧虑，你怎么看？

朱昂：这两家公司其实有一点不一样，因为爱奇艺的终极模式和NetFlix比较接近，希望培养他的付费用户，广告收入这一块儿能够占比下降，这两年广告收费站比是下降的，付费用户会起来。你会发现，视频这个行业有好的地方，也有不好的地方，我们先说他不好的地方，国内的视频公司是没有内容制作的能力，第一，他夹在中间，向上他要去采购版权，向下，虽然爱奇艺有一部分流量，特别是移动端，但是他需要靠其他的平台做流量的分发，为什么爱奇艺能够起来，他绑定了百度，百度能够帮他节省流量费。他好的地方，过去十年，整个中国内容付费的意识在兴起，我们可能十几年前看一个电视剧或者是电影，会购买盗版，今天马路上已经没有任何盗版了。

以前任何地铁站，任何小区门口都有盗版卖，一个电影外面放五六十块钱，今天我买一个盗版的光碟，只要几块钱，今天用户已经有这样付费的意识。你发现跟现在的90后交流，以前我们看电影需要下载，迅雷等等这些下载，本质上也是没有为内容付费，今天的90后他不想额外花费搜索成本，我要找一个网站，这个网站还要点个广告什么的，我直接付个钱就看了，这种习惯养成以后，改变不了。所以我问了很多人，他们愿意接受广告，做了付费用户，前面的一分钟广告他已经习惯不了了，付费从大的方向来说，是在起来。但是他跟NetFlix不一样的在于，当NetFlix转型流媒体的时候，当时他已经垄断了内容分发大的平台，最早在美国，大家是租DVD，当时NetFlix有几家竞争对手，Blockbuster，因为NetFlix的成本更低，价格更便宜，灭掉了竞争对手。NetFlix转型流媒体的时候，是2011年，几乎垄断了美国的内容租赁市场，只是从实体DVD变成了线上的流媒体。

但中国的问题是，现在这几家视频公司，爱奇艺、优酷、腾讯视频他们背后其实都基本上代表了BAT三家，市场竞争还没有完成，可能未来这个市场还会竞争一段时间。

回到你的问题，爱奇艺最重要有比较好的盈利，可能需要比较长的时间，因为现在竞争还很激烈，比如说你想买到一个好的版权，优酷可能会跟你抢，所以好的版权就会很贵。

其实B站的核心，你可以把他看作是一个内容的社群，因为他非常非常垂直和细分，他就是二次元。从这个角度来看，B站的确有很大的黏性，但是从变现的角度来说，到底怎么变现，B站主要是做手游，如果你看B站的财报，其实这个公司收入只跟一款手游是高度吻合的，就是《Fate/Grand Order》，我也是Fate的铁粉，他是ACG里面做得最牛的，他的确是对于Fate这款手游依赖太大了，未来能不能通过他的内容，因为Fate是非常不一样的IP，可以理解为是引流联动，我上次去看动画，但是这种类型的游戏非常非常少，未来B站还有什么新的内容，可能会比较难，而且手游这个行业，未来我们认为腾讯在这一块儿有比较强的竞争力，所以B站的收入不确定性更大一些，但是他内容的社群是有价值的。

时代周报：我们看到其实去年年底到现在，A、T两家在新零售的投资力度非常猛，而且布局非常广，甚至现在出现了一些站队的可能，我们怎么看待目前的局势？

朱昂：首先从大的渗透率来看，现在电商的渗透率刚刚突破10%，从电商渗透率的角度来看，远远没有到天花板。为什么讲新零售呢？因为这些以阿里为代表的电商发现，其实线下的流量或者是获客成本已经比线上更便宜了，这是一个重要的原因，而且从很多类型的人，原来很难通过线上来获客，我举一个典型的用户画像，一些中年的妇女，像我丈母娘这种，平时她要去菜场买菜，现在身边的阿姨跟她说，你可以去河马买，很便宜，但是河马要求所有的支付都要通过河马的App，我丈母娘这批人手机里装的App是非常少的，可能就装一个微信，用得也不太多，最多再装个头条，看看新闻。这批人，是获得新的流量，这是首先从流量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。

第二，回到电商的本质，特别有意思，最早是从标准化的商品开始的。全球真正第一家意义的电商公司亚马逊，最早是卖书，这就是为什么当时中国的亚马逊是当当，当当可能错误地理解了电商就是卖书，因为书是标准化的东西，网上买和网下买是一样的，后来京东切掉了家电这个行业，家电也是一样的，网上买一个空调和线下都是一样的，是标准化的东西。今天这些标准化东西的销售可能到了一个瓶颈以后，你要去做一些非标准化的东西，卖一些服务类的，比如说你去买一些生鲜，日用品，其实还是需要线下的，你不能网上看到一个阿拉斯加的螃蟹，你买下来，可能和你买到的是有差别的，因为这是需要挑的。生鲜的模式，过去新零售主要是基于这一块儿，亚马逊去年收购了全时，因为这是一个高频消费，消费频率很高，我们看互联网，频次越高的东西比频次低的东西有价值，这个东西至少每周要去一次，买一点东西。

同时我们发现，以前中国买菜是去菜场，但是在海外是有健全的超市，从业态来讲，菜场会被颠覆掉。而且关键是通过新零售，你获得了更多的用户数，不光是获得了流量，讲到了非标准化的商品，消费频次，还有用户的数据，因为阿里有出口，有你所有支付的数据，通过新零售的核心，打破了原来B2C的割裂，商家对于用户的割裂，什么意思？如果传统的我开一个超市，这个超市的老板，面对客户的人是收银员，每个收银员，今天我结束的时候，他只能告诉我今天卖了多少斤的牛奶，多少斤的鸡蛋，多少的面包，但是谁买的我就不知道了。阿里，因为支付是在河马和支付宝这个平台，最终对所有的数据，今天谁买了什么样的东西，他都有纪录，这些数据是有价值的。

最终我们回到新零售就会发现，全部的超市，假设我开的是大润发，我现在在上海大润发和北京大润发，理论上卖的东西是一样的，但是未来的超市每家服务是不一样的，因为他辐射的半径是周围的社区，社区的话基于房价和收入，消费是不一样的。比如说河马在上海房屋均价十万的地方和房屋均价三万的地方，卖的东西是不一样的，十万的地方会卖高档的商品，这个就是我们讲的大数据，最后变成了精准化的数据。这就是我们发现大的A、T巨头都在抢占线下的入口，核心就是流量+数据。

时代周报：目前国务院已经同意开展CDR试点，但这对企业的要求也非常高。从长期的角度来讲，会不会影响互联网公司对于上市地点的选择？

朱昂：搞CDR，希望中国高科技的公司在中国上市，最终能够让中国的股民获得利益，中国的互联网公司过去主要是在香港和美国上市，腾讯涨了很多，阿里在美股过去一年也涨了一倍，好的公司当时没有选择在中国，因为各种各样的条件，虽然CDR的条件也是比较苛刻的，但是监管层还是希望优秀的互联网公司能够在A股上市，最终A股能够完全反映中国经济。很多股民说A股的高点出现在2007年，大家对中国A股的感觉是我们经历了长期的熊市，但是其实你会发现，2007年到现在过了十年，整个经济是增长的，意味着企业盈利增长，最终我们赚企业盈利的钱，你看美国也是一样，美国过去一百年，道琼斯过去一百年平均涨幅是3.5%，这个涨幅和美国的经济增速完全是匹配的。中国就是因为代表中国经济方向的公司，他们没有在中国上市，没有反映在A股的指数里面，所以大家觉得A股是一个牛短熊长的市场。通过这些机制的理顺，让这些好的公司在中国上市，最后中国A股市场最后是能够反映中国经济。

时代周报：前段时间360借壳回归A股，估值被炒得特别高；另外一方面，像乐视这样的公司，现在国内还没有解决。这是否因为国内的股民是不够成熟？担CDR推出后，会不会导致类似的情况会再出现？

朱昂：从以360为代表公司的回归，360是特别好的例子，意味着A股有很强的稀缺性溢价，只要这个行业特别好，只有这一家公司，完全反映市场对这个公司的热情。我以前跟别人举一个例子，假设中国只有一个银行股，这个银行股是招商银行，招商银行的估值绝对不是个位数，绝对是二十多倍，招商银行2006年的时候，就是估值二十多倍的银行股，当时银行股也很少，后面是大量的四大行上市，包括如果互联网金融只有东方财富的话，东方财富市值一定比现在大很多。360在A股的回归还是比较成功的，其实从基本面来说，因为他可能这两年还面临比较严重的一些移动端的流量冲击，但是市值涨了六到七倍。这个现象会鼓励这些公司回到A股来发行，而且简单的说，这些公司的用户主体是在国内，海外的投资者比较难以理解，像我们前面讲的那个问题，爱奇艺大家可能理解，但是B站这个东西在美国是没有的，中国有大量这样的公司还是比较优秀的，但是在海外这种商业模式没有。

回到股民的结构，的确会改变，但是很难改，很难很快就改变。因为在中国很多散户把A股市场当做是一个赌场，赌博的性质很强，大家买股票有时候像买彩票。A股很多人喜欢买跌停板的股票，他觉得跌停如果打开的话可能到20%，但是跌停意味着这个公司的基本面是有一些问题的，这种状况可能比较难一次性改变。当然我们从去年发现A股已经开始走向了美股化的道路，代表的特征就是交易量越来越少，以前在A股2013年的时候，我自己做过一个测算，A股80%的交易量是由市值中位数50亿以下的公司控制的，那个时候你会发现，40几亿市值公司的交易量，甚至有可能比上万亿的工商银行还要多，你会发现中石油、工商银行是没有交易量的，交易量越活跃的，股价波动越大，大家越喜欢，因为大家喜欢在里面投机，这个会改变，但是我还是前面那句话，很难完全改变，可能会需要从制度上来做一些变革。假设涨跌停能够放开，像海外那样，一天一个股票可以跌70-80%，中国对投机的惩罚是不够强的。海外对投机的惩罚是很强的，你看错了，今天跌80%，可能散户的韭菜很快就被割完了，中国我们开玩笑说，割韭菜的速度是很慢的。